演义中是如何描写“关羽走麦城”这段情节的?

2021-01-18 14:40:19 首页

  在《三国演义》中,罗贯中对关羽的崇敬之情仅次于诸葛亮而居于武将形象系列之首。这种崇敬之情,不仅贯串于众多的描写关羽功业品格的篇章中,而且还集中体现在描写其结局的“关羽走麦城”这一情节单元里。

  对于历史上的关羽的败亡,《三国志·蜀书·关羽传》、《三国志·吴书·吴主传》、《吕蒙传》都有记载。罗贯中他大胆突破史料的束缚,充分发挥艺术想象,把“关羽走麦城”写得悲壮动人,为塑造这个血肉丰满的艺术典型添上了最后一笔。

  《演义》第76回,写孙权趁关羽集中兵力攻打樊城之机,命吕蒙率领三万大军快速奔袭,巧取烽火台,招降公安守将傅士仁(按:应为“士仁”)和南郡守将糜芳,一举夺得荆州。奉命救援樊城的曹军大将徐晃抓住战机,向关羽军发动进攻,连败关平、廖化。关羽亲自迎战徐晃,但因荆州失守的消息传来,军心动摇,又被徐晃、曹仁两面夹攻,因而遭到惨败,只好匆匆撤退。在归途上,荆州失守得到证实,“关公闻言,怒气冲塞,疮口迸裂,昏绝于地”。甦醒后,他一面命马良伊籍星夜赴成都求救,一面准备夺回荆州。这样,情节一开始,关羽就处于进退失据的境地,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接着,作品在浓重的悲剧氛围中,分五个层次描写了关羽败走麦城,终至被俘身亡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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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层,写关羽夺回荆州之举失败,不得不困守麦城。为了夺回荆州,他采取先礼后兵的办法,先遣使去见吕蒙,责其背盟失信。精明的吕蒙早已“传下号令:凡荆州诸郡,有随关公出征将士之家,不许吴兵搅扰,按月给与粮米;有患病者,遣医治疗。”这一安抚政策大见成效,“将士之家,感其恩惠,安堵不动。”关羽使者到后,吕蒙巧言应付,设宴款待,于是关羽部下的家属们纷纷请使者传书带信,无形中成了吕蒙攻心的代言人。关羽见文的一手不行,又企图用武力硬夺荆州,不料军心早已涣散,“军行之次,将士多有逃回荆州者”;吕蒙又进一步展开攻心战,让归降的士卒和家属在四周山上“呼兄唤弟,觅子寻爷,喊声不住”,于是“军心尽变,皆应声而去”,真是兵败如山倒! 在这种情况下。关羽哪里还谈得上夺回荆州! 只好怀着满腔愤懑,带领数百残兵,退到麦城待援。

  第二层,写关羽遣廖化向刘封、孟达求援,被二人托词拒绝,从而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当关羽困守麦城之时,蜀军方面只有驻守上庸的刘封、孟达相距最近,如果二人奋力救援,关羽尚有生还的希望。然而,孟达害怕曹、孙两家的强兵,又挑起刘封对关羽不赞成立己为刘备之嗣的不满情绪,于是二人以“山城初附,民心未定,不敢造次兴兵,恐失所守”为借口,拒不发兵。这样一来,关羽孤陷弹丸之地,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英雄末路,竟至于此,实在令人喟叹!

  第三层,写关羽断然拒绝诸葛瑾的劝降,誓死效忠刘蜀集团。在关羽粮尽援绝的困苦条件下,孙权命诸葛瑾入城劝降,提出的条件是诱人的:归顺后,不仅可以保全性命,而且可以复镇荆州,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然而,关羽却心如铁石,毫不动摇。对于孙权的利诱,他慨然表示:“吾乃解良(按:应为“解县”)一武夫,蒙吾主以手足相待,安肯背义投敌国乎?”对于死亡的威胁,他毫不畏惧:“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真是语语铿锵,掷地作金石之声!

  第四层,写关羽乘夜突围,不幸被俘。拒降之后,关羽处境之艰危是显而易见的:“计点马步军兵,只剩三百余人,粮草又尽。”此时的他,已经无法维系军心;在吴军的呼唤下,“越城而去者甚多”。显然,继续坚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唯一的选择便是拼死突围。这天夜里,他留下王甫、周仓守城,自己率领二百残兵,冲出北门。可是,吴军早已作了周密的部署。突破几道封锁线之后,赵累战死,他身边只剩下十余人,而他本人也已精疲力尽——要知道,此时的关羽已不是斩颜良时的壮年汉子,而是年近六旬的老将了。在饥肠辘辘、两眼昏花之际,他突然被长钩套索绊翻战马,倒地被俘,关平也力尽被擒。

  第五层,写关羽怒斥孙权,慷慨就戮。当关羽父子被押进孙权大帐时,孙权以战胜者自居,得意洋洋地调侃道:“孤久慕将军盛德,欲结秦、晋之好,何相弃耶?公平昔自以为天下无敌,今日何由被吾所擒! 将军今日还服孙权否?”关羽不为所屈,厉声斥骂孙权为“碧眼小儿,紫髯鼠辈”,正气凛然地宣称:“我今误中奸计,有死而已,何必多言!”于是,父子二人同时被杀,一代名将就此殒亡!

  读着“关羽走麦城”这一篇章,人们的心情是压抑的。如果说,取襄阳,围樊城,水淹七军,擒杀庞德,威震华夏,是关羽一生功业的顶峰的话,那么,走麦城则使他跌入死亡的深渊,其败亡之快之惨,简直令人震惊! 透过书页,人们似乎可以看到这位盖世英雄走投无路时的悲愤神情,听到赤兔马凄厉的嘶鸣。读到篇末,人们似乎看到这位老将高高昂起不屈的头颅,任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飘动,大踏步地走向刑场……于是,压抑的心情也随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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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羽之死,完成了一个悲剧英雄的性格悲剧。综观关羽的一生,堪称典型的“忠义”英雄,而其区别于其他英雄的性格特点则是“刚强”和“骄矜”。刚强使他在长达三十五年的征战生涯中战胜重重艰险,建立累累功勋,成为天下闻名的勇将。骄矜则使他傲慢自大,目中无人;功劳越大,声望越高,骄矜越甚。正是由于骄矜,他忘记了诸葛亮谆谆嘱咐的“北拒曹操,东和孙权”的根本方针,任性而行,使自己陷于两面受敌的危险境地;正是由于骄矜,他轻信了陆逊假意奉承之辞,低估了东吴的力量,轻率地调走了荆州大部分守军,给吕蒙、陆逊以可乘之机; 也正是由于骄矜,他听不得一点不同意见,一再拒绝王甫等人的正确建议,直到突围时还不顾王甫“小路有埋伏”的警告,说什么:“虽有埋伏,吾何惧哉!”终致被俘身亡。因此,所谓“大意失荆州”,实际上应该是“骄傲失荆州”。尽管他对刘蜀集团忠心耿耿,念念不忘“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的誓言,却被自己那骄矜的性格一步步地推向悲剧的结局,成为一个失败的英雄。当然,失败的英雄仍然是英雄,关羽以自己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坚毅言行,为自己的英雄交响曲谱写了最后一个悲壮的乐章,仍然具有响遏行云的力量。

  关羽之死,同时也是命运的悲剧。客观地说,关羽的败亡并非全是他个人的责任。当关羽进攻樊城之时,刘备、诸葛亮并未出兵配合;即使东吴不袭取荆州,关羽孤军深入,也不可能成就大功。而当关羽败走麦城之际,刘备、诸葛亮又未能及时救援,致使关羽孤穷无助,力尽而亡。

  在“关羽走麦城”这一情节单元里,作者为了突出关羽的形象,费尽了神思,艺术匠心独运。

  首先,对史实作了必要的改造。《吴主传》中本有“羽伪降”的记载,虽然只是“伪降”,罗贯中却认为有损于关羽的英雄形象,予以坚决摒弃,在《演义》中写成关羽断然拒绝诸葛瑾的劝降,这样,就较好地维护了人物形象的完整性。

  其次,以孙权必欲关羽归顺自己来反衬关羽英雄盖世的气概。尽管关羽曾一再折辱孙权,后来又成了阶下囚,孙权却仍然表示:“云长世之豪杰,孤深爱之。今欲以礼相待,劝使归降。” 这种一心期望能为我用的态度,正显示出关羽的高风亮节,使对手也不能不倾慕。

  再次,以赤兔马、王甫、周仓的结局来陪衬关羽的“忠义”。作品写到关羽父子慷慨就戮之后,意犹未尽,又加上这样的尾声:孙权将赤兔马赐给马忠,赤兔马却“数日不食草料而死”;王甫、周仓得知关羽身亡,“王甫大叫一声,堕城而死;周仓自刎而亡。”这样的描写,不仅使整个情节单元的悲剧气氛更加浓郁,而且有力地衬托出关羽“忠义”之气的感召力量。

  总之,“关羽走麦城”堪称《三国演义》中描写英雄人物结局的精采之笔,在全书的同类情节中,它仅次于描写诸葛亮之死的“遗恨五丈原”。在今人看来,关羽的某些言行并不值得赞美;尽管如此,这一篇章在艺术上仍然达到了较高的水平,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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