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时期的贵族世袭制:父亲未退休儿子已进高层

2015-09-13 15:55:48 首页

  晋朝是一个等级分明的社会。中国从来都有等级制,但自秦始皇之后,还没有任何一个时代像魏晋南北朝那样,等级制如此僵硬、如此鲜明。说起来,晋朝的等级划分很明确:士族和庶族。两者之间有难以逾越的鸿沟,在政治、经济和社会地位上,士族都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东晋尤其是士族鼎盛的时代,士族牢牢把持了对国家的统治权,这是中国历史上寡头制色彩最重的一个王朝。

  彼时中国,最宝贵的东西不是财富,而是权力。任你再有钱,家里有乌鸦飞不过的良田,官府一道公文,你就什么都没有了,说抄家就抄家,说批斗就批斗。不要说皇上了,连个芝麻大的县官,随便见个京官都要胁肩谄笑的角色,都能被称为“灭门县令”,顾盼生威,乡下财主见了他就忍不住倒气儿。政治权力在中国是头等宝贵的资源,士族要想控制国家,自然不能以土老财自居,而要极力垄断这个资源,不容他人染指。士族把各种优差都变成了自己独享的禁脔。朝廷的高官显职被他们尽数扫入囊中,他们完备了世袭制度,保障子子孙孙占据显要地位。

  严格的世袭制是儿子接替父亲的职位,一些古代帝国的封疆大吏就是这么干的,春秋时代也采用这种严格的世袭制。晋代的贵族世袭体制还做不到如此彻底,他们搞的是次等的世袭,有点类似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顶替”制度—父亲退休了,就可以把编制当做遗产留给儿子。晋代士族的福气比后来的工人更好,他们不到退休,儿子就可以有编制。职位固然不能世袭,但儿孙却可以顺利进入高层,一代代的人衰老死去,高层的官员始终出身于这个世代相传的小圈子。世袭倾向对皇权是个打击。晋朝的皇权衰微,和这种世袭制有莫大的关系。如果我们把考察历史的视野放宽,就会发现,皇帝对这种世袭倾向深恶痛绝,打击的手段五花八门,有时甚至像荒诞剧里的情节。

  五代十国时期,在现在的广东有过一个很奇特的政权—南汉,它的开国之主叫刘岩。这位前广州刺史,现南汉皇帝,端的有一副狗娘养的脾气—最喜欢用酷刑杀人,杀人的时候还一定要亲自前往观摩。看见受刑人痛苦挣扎,他就兴奋异常,一边看,一边口水直流。皇帝心理变态,倒也还不算太稀奇,稀奇的是他推行的一项基本国策:想重用的大臣,一律先阉掉。按照南汉规定,考上进士的要先阉割,再委任官职,此外,没考过进士但被刘岩器重的官员也都难逃一刀。南汉一个小小政权,居然养了两万多个太监,里面有不少饱学的纯儒。为了推行这项基本国策,还设了不少专门阉人的技术员编制,南汉被灭的时候,光是被杀的阉割技术员就多达五百名。

  这些人天天读“明明德”,读“仁义礼智根于心”,可读到最后,连自己的根都留不住。但明知要被阉,也忍不住不去做官,读书人的官瘾,当真深入骨髓,无药可救。曾有一个笑话,说兄弟俩去参加科举,哥哥中了,弟弟却名落孙山。弟弟郁闷地先回家了,嫂子听说老公中了,欢喜无限。弟弟就造谣诬蔑,说:“你瞎高兴啥?中了的,那话儿都要去了!”嫂子听了以后,如遭晴天霹雳,一下子蔫了。等哥哥兴冲冲回来,却看到老婆在哭,就问为什么。老婆把听来的话告诉他,他哈哈大笑,声称当今圣明,哪里会有南汉的弊政呢?当下脱了裤子,验明正身,老婆才破涕为笑。哥哥就感慨说:“我这进士,还比不得那话儿值钱!”中国历史上,就是把功名看得比男根更重的人太多,也许反过来的话,很多故事需要重新改写。

  这些官迷暂且不提,我们先考察一下刘岩的想法:他为什么会推行这样一个古怪的制度呢?有人说他是爱才若渴,希望能和俊杰之士朝夕相处,所以才阉了他们,方便他们到皇宫串门。这种说法我不能苟同。还有一个说法比较合情理,说刘岩是怕这些官员有家庭拖累,容易产生私心杂念,不如一刀阉了,心地无私天地宽,正好全身心地报效朝廷。

  放眼历史,我们可以把刘岩的做法看成是对世袭制的一种极端反动。对于古代帝国来说,要想保持长期的集权体制,一个重大问题就是如何对付官员的世袭倾向。如果官员可以搞世袭,那么官员们的官职就不是来自于皇上,也不是来自于上级,而是来自爹爹。他们承谁的情?承他们爹的情!他们又凭什么要听上司的话、听皇上的话呢?再者,官员一旦世袭化,考核任免都很难执行,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权力的分散化,这些官员的利益和帝国政府的利益就会渐次脱节。不仅帝国如此,但凡大的社会组织都存在这样的问题。中世纪教皇最痛恨的事情之一就是僧侣们偷偷娶妻生子。这种痛恨可不仅仅是出于宗教上的考虑,觉得屈服于肉欲是可耻的,这里还牵涉一些实际利益的问题。

  罗素在《西方哲学史》里如此解释其中的原因:“僧侣们一旦结婚,自然企图将教会的财产传给他们的子嗣。”这样就会出现一个世袭的僧侣阶层。那么教皇又如何保持无上权力呢?教皇当然可以规定僧侣的儿子不许接替圣职,但是“设若僧侣已经有了子嗣,他们总不难找到一些非法侵占部分教会田产的方法”。所以,教皇采用了和刘岩类似的做法,只是没有那么极端。教皇强迫这些教士独身,并动用了宗教上的理由作为武器,和这些教士的肉欲进行了长期不懈的斗争。当然,在刘岩看来,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简单地把他们阉了也就是了。世袭和反世袭的斗争在历史上是一个大问题,有过此消彼长的复杂过程。正如前面所说,南汉是割世袭尾巴的时期,而晋朝则是世袭倾向占上风的朝代。南汉反对世袭倾向的利器是一把劁刀,晋朝士族推动世袭倾向的利器则是九品中正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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