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5年5月2日,热月政变后,拿破仑来到巴黎,希望获得新的任命。救国委员会命他去旺代镇压叛乱,但不是作为炮兵指挥,而是担任步兵指挥。拿破仑愤怒地拒绝了。在他看来,那里不足以施展他的才能。此外,他的专长是炮兵,把他从炮兵调到步兵是对他的侮辱。他同救国委员会里负责军事的人大吵了一场。救国委员会鉴于他拒不接受对他的任命,下令从现役将官名册上勾销他的名字。这次意想不到的打击深深地挫伤了拿破仑的情绪。
他寄居在迈勒路上距胜利广场不远的一所房屋里,又开始了以前那种贫困的生活。他痛苦地耐心等待当权者消除对他的种种偏见;他期望在局势不断变化中权力终将落入对他抱有好感的那些人手中。
这一时期的拿破仑整天无所事事,穷困潦倒,过着抑郁寡欢的生活。朱诺夫人对此有过生动的描绘:"拿破仑非常消瘦,不修边幅,头发蓬松,不抹粉,一副惹人生厌的外表。我还看到他走进特朗基利泰旅馆的庭院,那时他拖着歪斜、摇晃的步伐,戴着一顶破旧的圆形帽子,帽子几乎遮住了他的双眼,大衣的翻领盖住了他警觉的双耳。一双瘦长、黑色的手,不戴手套,因为他说过这是多余的支出。他穿的长靴,样子不好也不上油。整个容貌因为身体奇瘦和脸色发黄而显出病态。"时光流逝而一事无成,这种不公正使他心事重重,一心想有所作为的愿望在苦苦地折磨着他。他再也不能在芸芸众生中混下去了,他决意离开法国,前往君士坦丁堡为土耳其大君效劳。他起草了一道呈文,请求将他和另外几名不同兵种的军官在法国政府赞助下派往土耳其。
他认为几人合在一器具备完整的军事技艺知识,足以把大君的军队编练得适应当时的局势,因为在当时看来,土耳其政府极有可能同法国结盟。这次呈请未得批复,拿破仑照样无所事事。拿破仑心情沉闷地在巴黎度过了1794年这个艰难的冬天,度过了1795年更加艰难的饥饿的春天,看来所有的人都把他忘了。命运多舛,生活潦倒,拿破仑出现了自杀的念头。 但是,他终究闯过了这一关,没有成为命运之神的俘虏,他继续钻研政治问题和战略问题,为有朝一日能大展宏图而作 准备。
果然,没多久,法国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又一次把拿破仑 推上了巴黎政治舞台,让他扮演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 热月党人战胜了雅各宾之后,解散了巴黎公社和各地革命委员会,封闭了人民团体和俱乐部,废除了包括限价法在内的商业方面的种种限制,新兴资产阶级投机倒把、盗窃公款和发财致富的活动空前地猖獗起来。酒宴、狂欢舞会、淫荡生活及骇人听闻的伤风败俗行为风行一时。平民群众的饥饿、贫困同资产阶级暴发户的穷奢极欲、寻欢作乐形成了鲜明对比,巴黎的平民再也不能忍耐下去,饥饿的群众向国民公会大厦进发,打破了国民公会的大门。国民公会派军队对饥饿的群众进行了血腥镇压,把许多人送上了断头台。这时,保王党人认为波旁王朝复辟的机会来了。他们在南部的马赛、里昂等地区发动叛乱,在他们控制的地区实行白色恐怖。
同时,集结在伦敦、科布伦茨、汉堡、罗马等地的王党亡命者再度活跃起来,拥立前法兰西王国国王路易十六的弟弟普罗旺斯伯爵为新国王,号称路易十八。他们组织了亡命者队伍,在布列塔尼省的西北端基贝伦半岛登陆。热月党国民公会派奥什将军前去镇压,击溃了这支叛乱队伍,并将被俘的750名叛乱者全部处死。热月党人消除了来自左的和右的方面的威胁之后,为了稳定资产阶级的统治,于1795年8月17日通过了一部宪法。宪法规定了分权原则,将国家权力分为立法权和行政权。立法权赋予两院,即元老院和五百人院。行政权则赋予由五位督政官组成的督政府。国民公会在实行这部宪法之后即行解散。热月党现任议员为了保持自己权力,又在这部宪法后补充了一项重要条款:五百人院和元老院中三分之二的成员必须从现任的国民公会成员中选出。这项补充条款立即引起了广泛的不满。
保王党分子趁机又活跃起来,9月下旬,法国中部地区开始出现了动乱。在巴黎,王党分子占优势的中心区勒巴勒蒂埃区组织了一个中央委员会。在它的煽动下,叛乱犹如瘟疫迅速地在各区蔓延开来。他们决定在七月13日(10 月5日)举行暴动。负责巴黎警卫的梅努将军因不满新选举法而实际上站在王党分子一边。七月12日,梅努将军同叛乱区司令谈判,同意让军队撤回军营,结果大部分地区落入暴动者之手。暴乱分子在巴黎已达到约4万人,而忠于国民公会的兵力却只有5000人左右,陆军部队当时远离巴黎。再加上热月党人的倒行逆施使得国民公会失去了群众的支持,热月党人的统治岌岌可危。
这天夜里,热月党的国民公会决定革除梅努将军的职务并将其逮捕,任命热月党的著名人物巴拉斯为巴黎武装部队司令。
巴拉斯1789年为第三等级代表,1792年为国民公会议员,1793年参与围攻土伦,是热月政变的一个策划者,政变后是救国委员会委员,他为人无比自信,善于辞令,擅长玩弄权术,既能在派系斗争中明哲保身,又善于见风使舵。他虽然在陆上和海上经历过一段战争生活,但不是职业军人。现在,战斗将在几个钟头后展开,他必须有一个英明果断的将军作他的助手。 巴拉斯想起了拿破仑--一个穿着破灰大衣、曾几次找他帮忙的瘦削的年轻人。他太了解拿破仑了,他知道拿破仑是个退职将军,曾在土伦显示了突出的才能,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快的事,现在穷困潦倒,薪俸微薄。巴拉斯命人将拿破仑找来,问他能否把叛乱镇压下去,拿破仑考虑了几分钟,给了肯定的答复。但他附加了一个条件:谁也不能干涉他的指挥。他说:“等大功告成以后,我才会放刀入鞘。”就这样,拿破仑如同一只久缚的雄鹰又准备展翅高飞了。
这时,巴黎的情形十分危急。巴黎的大部分地区失去控制,陷于叛乱队伍的包围之中。叛乱方面的武装队伍在人数上远远超过国民公会的武装力量。拿破仑受命于危难之际,他以异乎寻常的精力迅速地重新部署了国民公会的防卫。拿破仑作为一个出色的炮兵,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使用大炮。他设想了一个用炮火猛攻叛乱队伍的计划。当时,在杜伊勒里宫附近没有炮兵,也没有弹药,而在巴黎西北的萨布隆营房却闲置着40门大炮。拿破仑立即指派骑兵队长缪拉带着200 名士兵,把大炮拖运到杜伊勒里宫周围。 装备良好的叛军在一部分国民自卫军的支持下,已经控制了巴黎的主要街道。他们以为就此占领国民公会并不困难,于是,在兴高采烈的凯旋音乐伴奏下,举着旗帜,向杜伊勒里宫进军。拿破仑用炮火迎接了他们。叛军完全没有料到拿破仑会使用大炮,他们被炮火轰得措手不及,只能用步枪还击。在留下200具尸体后,拖着伤员仓皇逃窜了。这时,另有一股5000人的叛军又向杜伊勒里宫冲来,拿破仑毫不留情地进行猛烈轰击,这股叛军很快就溃散了。战斗只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便结束了。第二天早上,叛军总部宣布投降。叛乱被迫息了,热月党的国民公会得救了。
巴拉斯和其他领导人非常钦佩拿破仑的勇敢果断的脾气。正是由于这种脾气,拿破仑才采用了前所未有的在城市中使用大炮轰击暴乱分子的手段。在拿破仑看来,既然要打仗,那就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即使血流成河,也要争取到胜利。此后的拿破仑一直是毫无例外的遵循着这个原则。他不喜欢白白浪费炮弹,但在能带来好处的地方,他是从来不吝啬的。他在这次平叛战斗中就没有吝啬,叛军被他打得血肉横飞。在战斗中毫不留情,这也是拿破仑的一大特点。他曾自我解剖道:“我是两个不同的人:有头脑的人和有良心的人。不要以为我没有像别人那样的多情善感的心。我是相当善良的人。但是,我从很早的少年时代起,就尽力使这条心弦静止下来,以至现在它不发生一点声响。”事实也证明,在对付胆敢进行抵抗的敌人的时候,拿破仑的这条心弦是从来也没有发出过声音的。 这位曾经是不修边幅、一头乱发、衣着破旧、处处显出极度贫困、不为人知晓的年轻人,在经历过这决定性的一天后,命运发生了急剧性的变化。国民公会认为是拿破仑的非凡努力拯救了共和国,因此对他十分重视。很快,拿破仑就 被任命为巴黎卫戍司令,他成了势力强大的共和国督政官巴 拉斯的密友及作战部队独立指挥官的候选人。他的社会地位在迅速上升,锦绣前程在他面前展开。从此,拿破仑·波拿巴这个名字,成为法兰西共和国中最为人所知的名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