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宋史专家虞云国教授在某杂志上开张写关于《水浒传》的文章,总名曰“浒边谈屑”。题目多为《水浒传》中的风俗名物,虽常常只是小东西,如“炊饼”、“酒望子”、“度牒”等,文章则俨然大家,颇得读者欢心。
2009年,三十篇“谈屑”结集成书,题名《水浒乱弹》。据他自己说,此书如今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或将再版。
上周末,虞教授做客温岭阁楼读书会,主讲《水浒传》的另类读法,由于慕名而来者甚多,一些人坐不下了,便站着听了三个小时,“原来《水浒传》还可以这样读的……”
不同的读法,不同的《水浒传》
讲座一开始,虞教授就阐述了他对于经典作品的理解——“能够经得起历史考验,能够反映社会文化,不因社会风尚增减其价值的,可以称之为经典。”他充分肯定了《水浒传》的价值,在中国四大古典名著中,他认为,《水浒传》更有平民化的特征,着眼于更广泛的社会生活。
历来对于《水浒传》的解读不知凡几,而虞教授总结了五种主要的解读方法。第一种只把它当作故事读,“虽也知晓些情节,受到了陶冶或教育,却不是最经济的读法。”第二种是文学的读法,他用此法时,试从元代杂剧里挖出货郎担的曲儿和《水浒》小说里燕青所唱的“货郎太平歌”对着读,“真个有回肠荡气的舒畅,真个有顿挫婉转的悠扬!”
第三种历史读法则更关注作品背后的历史背景,去作品中寻找“真实的历史的影子”。虞教授提到,《水浒传》与同一时期的《清明上河图》可以对照起来看,因为小说和画作都不可能跳出那个时代历史的约束。谈到第四种社会学读法,虞教授举了“宋江称呼”的例子加以解释。宋江被呼为“保义郎”,一方面表现了他的侠义,一方面反映了宋代“过呼”的习俗。书中各路好汉被逼上梁山的过程也反映了当时极其尖锐的社会矛盾。
还有一种实用励志型的读法,虞教授重点讲述了毛泽东读《水浒传》的事。在救国之道的问题上,青年毛泽东的回答是:“学梁山泊好汉。”毛泽东把梁山里面很多的做法作为自己革命中的战略战术和作战方针,宋江就是他的革命导师。虞教授说,毛泽东是第一个把《水浒传》作为专题来探讨的。
游走于文史之间的“乱弹”
至于虞教授自己读《水浒传》的方法,他调侃道,为“乱弹”。这就不得不提到他的那本畅销书《水浒乱弹》了。“《乱弹》一书是这多种读法的综合,而其落实,则在‘宋元社会风习’的还原上。”
比如,李师师是否裹小脚?“裹小脚的风气在宋朝颇盛。到了梁山好汉闹事的时候,东京的很多贵族女子基本上开始裹小脚了。李师师在历史上真有其人,并与宋徽宗有一段韵事……”虞教授以文史互证的方法为我们讲述这一段历史上的传奇。
再说武大郎的炊饼。在宋代,“凡以面为食具者,皆谓之饼”,其中“蒸笼而食者,呼为蒸饼”。炊饼就是蒸饼,是一种无馅实心的面食,因为避宋仁宗赵祯的名讳,宫廷上下都把蒸饼唤作炊饼,这种叫法后来很快传到了民间。
一个俗语、一个称呼、一个物件,在博物学词典里都只是一个点,但在虞教授的笔下却带出了一大片,穿行在这一大片学识中,你能感受到一大片历史的实存。只一个名物牵头,大量小说、戏曲、诗歌、笔记里的有关材料,落英缤纷般抖落出来,书斋学究成了散花天女,不由你不赞叹“她”的锦绣手段。我们现在的生活中,衣食器具,土地屋舍,日用而不知,不闻亦不问,谁会关心馒头的来历,谁会考究豆腐的做法,然而以今视昔则不同,跟着虞教授用史学的读法去读这些小东西,真有莫大的乐趣。
在《水浒传》中,爱戴一枝花的是大男人
“乱弹”中,虞教授对宋时男子爱簪花一事也有深究。他说,那会儿上至皇帝大臣,下至平民百姓,大男人头戴一朵花招摇过市,就是最时髦的事!
《水浒传》里有个大名府的小押狱,“生来爱戴一枝花,河北人顺口,都叫他‘一枝花蔡庆’”。梁山泊英雄排座次后,他分得的任务是专管行刑的刽子手。满脸横肉的刽子手,却在帽檐上簪着娇艳可人的一朵鲜花,令人喷饭!然而在唐宋两代,簪花并不是女性的特权,男子也是可以簪花的。虞教授说,宋代每逢重大节庆,例如,郊祀回銮、皇帝生日、宫廷会宴等,君臣都有戴花的习惯。宋徽宗是一位雅好声色的风流君主,《东京梦华录》说他每次出游回宫,都是“御裹小帽,簪花乘马”,从驾的臣僚、仪卫,也都赐花簪戴。
而宋代官场庆典中簪花的惯例一传到民间,则不论性别年龄,不论贵贱贫富,甚至不论平日节庆,都簪花成时髦了。
虞教授提到,《水浒传》对男子簪花多有涉及。第十四回描写阮小五出场时的打扮道:“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第四十四回杨雄亮相时,《临江仙》赞词也说他“鬓边爱插翠芙蓉”;第七十一回宋江在菊花会上那阕《满江红》也说:“头上尽教添白发,鬓边不可无黄菊”……“乱弹”中,虞教授对宋时男子爱簪花一事也有深究。他说,那会儿上至皇帝大臣,下至平民百姓,大男人头戴一朵花招摇过市,就是最时髦的事!
《水浒传》里有个大名府的小押狱,“生来爱戴一枝花,河北人顺口,都叫他‘一枝花蔡庆’”。梁山泊英雄排座次后,他分得的任务是专管行刑的刽子手。满脸横肉的刽子手,却在帽檐上簪着娇艳可人的一朵鲜花,令人喷饭!然而在唐宋两代,簪花并不是女性的特权,男子也是可以簪花的。虞教授说,宋代每逢重大节庆,例如,郊祀回銮、皇帝生日、宫廷会宴等,君臣都有戴花的习惯。宋徽宗是一位雅好声色的风流君主,《东京梦华录》说他每次出游回宫,都是“御裹小帽,簪花乘马”,从驾的臣僚、仪卫,也都赐花簪戴。
而宋代官场庆典中簪花的惯例一传到民间,则不论性别年龄,不论贵贱贫富,甚至不论平日节庆,都簪花成时髦了。
虞教授提到,《水浒传》对男子簪花多有涉及。第十四回描写阮小五出场时的打扮道:“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第四十四回杨雄亮相时,《临江仙》赞词也说他“鬓边爱插翠芙蓉”;第七十一回宋江在菊花会上那阕《满江红》也说:“头上尽教添白发,鬓边不可无黄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