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比范进中举更惨的人!

2021-09-26 15:56:28 首页

  范进中举,是入选了中学课本的一段故事,大家耳熟能详,范进从一个穷秀才到突然中举,前后经历简直天上地下,难怪连他自己在听到好消息的时候都发疯,那是长期的心理郁结猛然间看到释放出口的一种欣喜若狂。那么除了范进,《儒林外史》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人物,可以说是奇葩,现在说奇葩好像大都理解为像范进这样的人是奇葩,是贬义,但是其实迥异于平常的食物都可以称为奇葩,有的语境下奇葩也是个褒义词。本文所说的奇葩,既包括像范进这类人,也包括异于常人高于常人的人。

  归结起来,《儒林外史》描写了正反各三类人物。作为作者否定的形象有迷信八股、笃信礼教的迂儒,装腔作势,厚颜无耻的无聊名士,以及以权谋私、虚伪狡诈的无耻官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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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进是个到六十多岁还未中举的老童生,小说在第二回中以细腻的现实主义笔触,描写了他的穷墅师生活。在开馆的宴会上,他受尽年轻新秀才的嘲弄,但他并不反唇相讥,说明他把科举制度看的十分神圣,决不敢亵渎这个制度以及由它所规定的尊卑等级。

  穷愁潦倒的周进把自己一生荣辱完全系在科举上面。当他来到不是秀才不能考的贡院,不禁万感俱发,长久郁结在心中的辛酸、苦楚、屈辱以及绝望,像冲堤洪水倾泻而出,一头撞在号板上,被灌醒后,满地打滚,号啕痛哭,直至口吐鲜血。这种过激的反应比范进中举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个马二先生,本名马纯上,因屡试不举,以选书为生,为人古道热肠,治学近乎迂腐。他开始游湖时,先把西湖美景介绍了一番。马二先生早就知道“西湖山光水色,颇可以添文思”。这一日,他“独自一个,带了几个钱,步出钱塘门”,大有轻装揽胜的闲情逸致。可是他跑了一天,遍历十景,陈腐的心灵却唤不起半点美感的涟漪。从“断雪残桥”到“平湖秋月”,在湖光潋滟的白堤上,他不是望着酒店的美食咽口水,便是看那一船一船的女客,从她们的服饰辨别她们的身份。其他什么湖光山色都“不在意里”。

  苏堤春晓、六桥烟柳一带,游人到此留恋忘返,他却觉得“走也走不清甚是可厌”,急不可奈地问行人“前面可有好顽的所在?”到了“花港观鱼”他无心观鱼赏花,却被御书吓的魂不附体。当他在御书楼发现仁宗的御书时,“吓了一跳,慌忙整一整头巾,理一理宝蓝直缀,”像模象样地行君臣大礼,“在靴筒内拿出一把扇子当笏板恭恭敬敬朝着楼上扬尘舞蹈,拜了五拜,只差没有山呼万岁!封建纲常深入骨髓,刮骨难销。

  隔日,马二先生游吴山,吴山自古就是登高揽胜的佳地。在山冈上,马二先生“左边望着钱塘,明明白白”,“右边看得见西湖雷峰一带,湖心亭都望见”。但是吸引他的是什么呢?钱塘江上“过江的船,船上有轿子都看的明白,”水天开阔的钱塘江景,他搜索到的只是人乘的轿子;“西湖里打鱼船,一个一个如小鸭子浮在水面,”丰姿绰约的西湖景色,他想到的只是长大能吃的鸭子。

  不管怎样,他受感染了,想极力吟咏两句诗,搜断枯肠,出来一句“真乃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是举业必读书《中庸》里的写“地”的一句话--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明清时代走向没落的地主阶级为了强化业已腐朽的封建制度,变本加厉地推行文化专制主义,镇压和愚弄双管齐下,八股科举制度就是摧残人才的制度。它规定以《四书》《五经》的语句命题,以朱熹的《四书集注》为立论根据,只许代圣贤立言。八股迷的灵魂不仅弥漫者着君臣大义,而且充塞着男女大防。

  马二先生执拗地不与女性打交道,恪守授受不亲的礼教箴规。所以在游西湖时,他三次看见女人,都是“不在意里”是潜意识的本能反应。及至走到她们跟前,他都“低着头走过去,不曾仰视”。他自觉遵循“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教条,克制“食色性也”的本能冲动,躬身实践“非礼勿视”的礼教箴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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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马二先生,还有周进,范进,王玉辉等。他们都是出身清贫,本来保留着淳良的天性,但却深受腐朽的统治思想和朝廷功令的腐蚀和毒害,成为令人痛心的可笑人物。作者对他们的笑也是含泪的笑。

  王玉辉更是深受八股之害。他真诚信奉“殉夫是青史上留名的事”的信条,竟鼓励女儿绝食殉夫。当他得知女儿死讯时,竟说“她这死的好”当缙绅们摆宴庆贺他女儿“为伦纪生色”时,他却“转觉心伤,辞了不肯来”,并时常“悲悼女儿凄凄惶惶”。他笃信礼教,忍苦殉教,结果成了中毒最深,受害最烈的牺牲品。

  在无聊的那些所谓“名士”中,无论是杨执中、牛布衣、娄氏公子,还是赵雪斋、匡超人、胡三公子,还是杜慎卿、季苇萧等人,都是用高雅的外表包装猥琐,用无所事事的忙碌点缀空虚,梦游在虚无缥缈的梦幻世界,装腔作势,呼朋引类。把封建士大夫的游手好闲而又自鸣风雅的传统作风发挥到了极至。

  而最无耻的官绅如王惠、严贡生、匡超人等。他们要么结党营私,拉拢新进;要么蓄意做恶,横行乡里;要么依势为非,良心丧尽。尤其是匡超人,他本是勤谨淳良的农家青年,经过无聊名士濡染而步步堕落,最后甚至不顾发妻在家吐血夭亡而在京城与官僚之女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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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林希望何在?

  与以上三类形象相对照,书中写了三种人:贤人、奇人、下层人。

  贤人如虞博士,庄绍光等,他们不汲汲于功名富贵,十分注重文行出处,保持了相对独立的人格。追求道德的自我完善。贤人君子在政治黑暗、当政无道的社会中,只能遭遇厄运。这同时又归因于他们的主观局限:他们是儒家正统文人,其政治理想及道德规范没有冲破儒家藩篱。

  贤人无补于世,散诞的奇人又如何呢?杜少卿与贤人为伍而又有区别,是“自古及今难得的一个奇人”。他出身世家,却不守祖业家声,鄙弃八股功名,骂官迷是“匪类,下流无耻极矣!”当安徽巡抚荐举他赴京应试时,他竟装病辞征辟,认为不如在南京“逍遥自在,作些自己的事。”因此他连生籍都放弃了,再不参加科举考试,背离了科举世家和封建阶级为他规定的人生道路。成了“杜家的第一个败类”。

  他清高脱俗,对钱财持超脱的潇洒态度。他一心追求恣情任性、自由不羁的生活,甚至敢于在众目昭彰之下携着妻子的手在姚园走了一里多路,使两边的人目眩神摇,不敢仰视。杜少卿的形象带有离经叛道的色彩,他的叛逆行经引起世俗的訾议、卫道者的反对,表现了与封建环境不协调的异端倾向,闪烁着民主主义思想的火花。

  “奇”女子沈琼枝,被盐商宋为富骗娶为妾。她不甘“伏低做小”,携带宋家财物逃奔南京,靠卖诗刺绣,独撑门户,自谋生计,什么礼教清规,妇道戒律,人言围攻,官府迫害,他都夷然不服。会写字的季遐年,卖火纸筒的王太,开茶馆的盖宽,裁缝荆元合称“市井四奇人”。王太去看下围棋,被大老官鄙夷轻贱,他偏要杀败不可一世的“大国手”,把大老官惊的目瞪口呆。他认为这才是天下最大的“快活”。

  季遐年不修边幅,傲视富人。施乡绅请他写字,他仰脸大骂道:“你是何等之人,敢来叫我写字!我又不贪你的钱,又不慕你的势,又不借你的光,你敢叫我写字!”请他写字要看他的高兴,他若不愿时,任你王侯将相,大捧银子送他,他正眼都不看。奇人的叛道为世所不容,奇人形象里确有与封建主义相抵牾的民主主义因素在闪光,即使是奇人,也找不到社会更新,儒林解放的历史前途,只能像魏晋名士那样,以纵逸肆志的人生态度,违世抗俗的傲岸性格,在令人窒息的封建暗夜里左冲右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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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种是下层人。既然奇人也找不到出路,那就返朴归真,到野老中去鉴赏古风。于是我们看到:秦老对王冕母子,乡邻之间至诚相待,情真意实,表现的淳朴厚道,古风可鉴;开小香蜡店的牛老儿与小米店的卜老爹,街坊之间鱼水相帮,敦厚善良。作者写他们诚挚动人的友谊,温煦之气,直拂人面。鲍文卿与倪霜峰,同是市井平民,危难相助,温情可掬……凡此都表现出温润的人情美,包含着对淳朴淡远的生活情趣和朴实敦厚的道德品性的向往和追求。但那毕竟是一曲古老的田园牧歌,听不到时代的强音。

  《儒林外史》所写的一组组人物,一个个场景,表层情节似乎不相连属,其实都是有机的序列。透过表层情节,从其结构框架深挖下去,我们可以发现吴敬梓是在对儒林命运做深沉的历史反思,企图从中提炼出新的因素以改造儒林的性质,建构新的儒林。他的努力虽然受到历史的局限,同我们的认识有很大距离,但他为建构健康的民族灵魂而辛勤探索的伟大精神,是永远值得我们崇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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