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建立的辽国国祚210年,立国比北宋还要早44年。北宋建立后,辽国主张与北宋互称“南北朝”。到了后来,辽宋的官方文书一律不称国名,辽对宋称南朝,宋对辽称北朝。陈述先生在《要重视辽金史的研究》一文说,“辽金是中国史上的第二次南北朝。”辽宋从1004年到1125年作为兄弟国家,和平相处了100多年。
辽国是一个高度汉化的政权,辽道宗也曾在致宋书中写道:虽境分二国,而义若一家。台湾学者姚从吾说:“相安既久,于是部分的或全部的(契丹人)逐渐变成了广义的中华民族。”辽国在210年中,不断地接受先进的汉文化,一步一步地由野蛮走向了文明之中,并融入了中华民族之中。
北宋宰相韩琦在他的《论减省冗费》一文中,也说辽的高度汉化,也有一定的描述:“契丹宅大漠,跨辽东,据全燕数十郡之雄。东服高丽,西臣元昊。自五代迄今,垂百余年,与中原抗衡,日益昌炽。至于典章文物,饮食服玩之盛,尽习汉风。”
说的是,契丹(辽)的领土大漠从漠北到辽东以及整个燕地。高丽和西夏也都臣服于辽国,他们从典章制度到饮食生活全学会了汉人的方式。
蒙古的铁骑横扫亚欧大陆后,当时官方已经分不清汉人和契丹人的区别了。划分民族的时候,蒙古人把把汉化了契丹人,连同北方汉人划为汉人,而把南方(南宋)的汉人称为南人。在当时,蒙古人称中国的北方为契丹,后来“契丹”这一词开始泛指整个中国。
受当时的蒙古影响,直到今天还有许多国家将中国称为契丹,如俄罗斯,俄语对中国的称呼“Китай”便是契丹一词。突厥语和斯拉夫语族的多数语言,也仍将中国称为契丹。马可波罗在他的《马可波罗游记》中,对中国的称呼也是“契丹”。
而北宋更是是历史上不可思议的朝代,它接手了动乱不堪,经济凋零的五代十国,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善了政治经济体系,出现历史上少有的开放,经济繁荣,其舆论自由,商贸繁荣甚至超过了唐朝。如果宋朝统治者能再完成军事体制,一定可以开创一个新的军事帝国,像强唐一样,傲视天下。
随着北宋和契丹日渐兴起的国势,两大政权逐渐走向一山难容二虎之势。
受电视剧影响深的观众,对北宋的印象不好,甚至把北宋和后来的清朝联系在一起,只要打就是输,实际上北宋在对外战争中胜多输少,契丹,后来让契丹吃了苦头的西夏,金,和后来把西夏,金灭了的元,或者根本灭不了宋,或者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拿宋朝没辙,让宋得以苟延残喘。
在最初的八十年里,契丹和北宋打得你死我活。但时间一长,双方都明白,要灭掉对方是不可能的,持续的战争让契丹经济难以发展,政治也受到冲击,而北宋面臣民对战争也十分不满,内忧外患逐渐形成。双方统治者都萌发了休战议和的念头。
于是就有了历史上有名的条约《澶渊之盟》:从今以后,契丹和宋是兄弟,不打了,若有一天,有人欺负兄弟中的任何一方,另一方绝不会袖手旁观。
《澶渊之盟》签订后,宋辽二国通使殷勤,礼尚往来。一百多年中,双方互使三百八十余次。辽朝发生饥荒时,北宋朝会派人去赈济。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十》,当辽圣宗得知宋真宗驾崩的消息,辽圣宗“集蕃汉大臣举哀,后妃以下皆为沾涕”。
教科书对《澶渊之盟》的评价似乎不大好,认为《澶渊之盟》是屈辱条约。但是今天的的史学界并不这样认为。北京大学历史系副教授赵冬梅说:“今天的历史学者普遍认为,澶渊之盟并不是屈辱的。从内容上看,基本上是合适的,而且,它有利于两边的老百姓,因为不打仗了。”
就当时来说,北宋人,尤其是北宋商人也是喜闻乐见的,《澶渊之盟》极大刺激了对外贸易,源源不断的商品交易让北宋的经济急速发展,朝廷虽然“积贫积弱”,百姓还是很多钱的。
辽国对《澶渊之盟》也很满意,虽然已高度汉化,但政治文化仍不及中国王朝,战争能赢,但内部发展远不及宋,能停下来修缮内部当然是好。再者,契丹内部其实有很多汉人,所以契丹早期推行了一套类似一国两制的策略,汉人和契丹人分开来管理。为了稳定内部,巩固皇权,契丹人也很乐意停战。
不过和平始终是会被打破的,曾臣服于辽国的女真部落的完颜阿骨打创立的金国,气势汹汹地要毁灭契丹和宋。
在这个时候,曾经不可一世的契丹终于碰到了对手,在经过一百多年的和平,契丹无论在军事上弱于金,思想上厌战。而契丹的兄弟之国,北宋竟然要和金联盟,一起讨伐契丹。
辽国派来了使臣劝阻“救灾恤邻,古今通义。宋辽两国,百年友好。今贵国图一时之利,弃百年之好,毁兄弟之谊,结豺狼之邦。我国一旦失利,就是你们大祸临头之时……”
当时北宋皇帝宋微宗以昏庸享乐闻名,有大臣劝诫他,一旦金打完了契丹,会倒过头来宋,届时宋朝危矣。但宋微宗不听,坚持和金一起打契丹。契丹的最高统治者天祚帝又是一位只知道享乐不思进取的人,战刚开始打,他就想着如何跑。完颜阿骨打碰上两位这样的对手,也是幸运的。
有趣的是背信弃约的并不是被北宋视作夷狄的辽国,反而是以信义、正统自居的北宋。两年后,辽国亡。金开始发动对宋的战争,宋徽宗大呼失策,但为时已晚。背信弃义的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终靖康耻,北宋亡。